兀尔德裂变

写于2013


2007年深秋,宇智波佐助静伫在木叶公司的旧址之上,看着不远处工地中央堆起的地基,心里居然没有自己以为会到来的百感交集。

钢筋铁架被吊臂抓着在他头顶不远的地方以控制台为圆心旋来转去。投射灯射出的一缕刚巧打在他嘴角挂着的让人分不清是冷还是热的弧度上。

三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届时因为远超世界任何一座高塔高度而被人们给予无限期待与关注,且愚蠢的总用来和“巴比伦塔”与之相比较的建筑——宇智波公司跨行地产界后投资的第一套顶级商务大厦就会落成。

那些占据所有报刊杂志头版头条的“宇智波佐助带来的世界性的全新变革”“岛国建筑的突破口,建筑界新希望”诸如此类,只让他更加的索然无味。

只要是成功人士所言所行就必定会有什么轰动性的建设,他不由得嗤之以鼻。他本以为自己会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但在此时此刻伫立在这些象征着他大获全胜的点滴之前,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麻木多多少少让他有些茫然失措,反倒产生此刻站错了地方,这里不过是一片破铜烂铁堆砌而成王国的古怪错觉。

或许是因为对自己而言仅仅如此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可是一直以来对人对己都会制定出严苛几近完美目标去达成的男人,有执著完美主义的自己要的不是“几乎”、“将近”,这样笼统虚无的东西,只有等这错大楼真正竣工,自己站在大厦最高层,俯瞰东京市最繁华地段的刹那,那些不差分毫被牢牢把握真正实现的胜利才能算得上成功。

一定是这样。

他如是想着用手立起了风衣的领子,工地里的沙子被风一吹就往他身上钻。

如果计划一直按自己所定的那样不偏不倚的前进……
他握紧了拳头,忽然不知道如果真是那样不偏不倚向前行径的计划有何意义之所在。

2011年夏天尤其炎热,这种气候多少会让人联想到譬如“全球变暖”“生态破坏”“人类危机”之类的东西,人站在室外只要稍微动弹浑身的毛孔就立刻分泌出大量汗液,太阳的灼烧下连夏蝉发出的声音都多少带上些有气无力的味道,地面上的东西都被热气炙烤得歪歪扭扭,这种情况下宇智波公司投资地产后落成的第一栋大楼的落成典礼上还是或站或坐围了不少浑身湿腻的人。

所有人都想一睹这位年纪轻轻就把事业经营的风生水起的年轻人——传说中令人胆寒的雷厉风行和狠辣到歹毒的行事风格这些东西同时出现在未到而立之年的青年身上本来就会让人心生期待,何况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十多年前曾经风头一时无二的宇智波家族在这世上所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落成典礼宇智波佐助并没有出席,他正为自己时日将近的婚礼忙得焦头烂额。

未婚妻是个温柔的女人,有些软弱,事事都需由他来敲定,和其他日本女人一样都会在将来成为称职的相夫教子的合格主妇,其他好像也并没有人们所想象的那些“过人之处”。这样也好,太有主见又过分倔强的人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受够,所以如今可以自己选择结婚对象就绝不会找那种让他吃不消的性格。

其实他对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可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劳心劳力的把它办成所有人心目中落俗的豪门婚礼,多少带了点不这样做就得不到幸福一样的自欺欺人的可笑。

他正埋头在五花八门的请帖里选择花样,他视线但凡落在那种款式上得时间超过一秒以上,销售经理就口若悬河的说上半天,旁边围着的五六个助理被他的完美主义搅得晕头转向,满头满脸的汗。

春野樱走进门来的时候看到他们的表情,推断这些人以后听到请帖一定会无一例外的开始反胃,出于同情她打断了一下。

“喂,这些事情不是应该交给新娘子来处理吗?”

“理惠子拿不定主意,没必要再为难她。”他头也不抬的回答。

“她根本只是会添乱吧。”粉色头发的干练女子没有如往常那样连珠炮似的开腔,而是停了一停,这停顿里颇有些举棋不定的为难,“……鸣人回来了,这是他给你的。”

“放在那边就行。”他还是没抬头,俨然一副恨不得变成章鱼多生出六只手来的忙碌。

樱把东西放下,口气里多了些故作轻松的成分:“……准备请他吗?”

“再说吧。”

“切,那么我当做是肯定回答咯,我打电话告诉他。”春野樱看他那种全神贯注于对她无视上的状态也懒得对他报什么期望,利落的掏出手机就往门外走。
“小樱等一下。”
女子回头,一脸的“我就知道”。
他看着她,思索片刻,终于还是说:“等会儿我打给他。”
绿眼睛里掠过一点吃惊,但不愧是公众人物,敏捷的回应他:“也行。”
等樱转头出去,黑发男人停住翻阅模板的手,其实他什么都没看进去,临末只能胡乱指了一款任由那些助理ABC去忙活着操办了。

“宇智波先生还有别的需要吗?”文具公司老板小心翼翼的问。
“你们出去吧。”
等到人全部离开办公室识相的为他轻手轻脚关了门,他隐约听见离开的人里有人兴奋的在说。
“那是春野樱诶”
“好想找她要签名”
“不愧是宇智波佐助居然连春野樱都那么熟门熟路的”
“你说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他有些好笑,十多年前他和所有人都以为小樱会成为医生。那个人还拉票一样不负责任的到处对人说以后一定要到春野医生那里治疗,包治百病。
发了会儿呆,这才把手机摸出来,他有些莫名的不自在,胸口仿佛被石头压着。电话没有通,他视线四处游离着最后落在樱刚才放在桌角上的东西。皱巴巴的橘黄色包装纸,他拿过来一手把玩着,等着电话被人接起或是挂断。

直到女人冷冰冰的“对不起……”响起,他这才吐出口气,胸腔里压着的石头顿时消失。

今天的状态实在不合适继续工作,和纽约那边的合作计划还是明天再看。

他走出公司,司机早在那里等着了。

很难想像像他这样事事亲力亲为的人居然会把性命交付给司机。
也许是十多年前他暗暗发下的誓言在起作用——将来绝不会自己开车,绝对不要像鸣人的父母一样在盛年里把生命贡献给沥青马路。

他感觉自己想了很多东西,又仿佛什么都没想,等司机叫他的时候已经到家门口了。理惠子牵着哈吉在门口等着他,对他绽放大大的向日葵般的灿烂笑容。他双脚一落地理惠子就放开哈吉蹦蹦哒哒跳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在想什么呢?”

“没有。”忽然觉得自己答得太过干脆漠然,只好又加了句,“婚礼很多东西要操办,手下没有一个得利的。”

面前的未婚妻没有半点自觉的嘻嘻笑着:“那是因为没人敢替你来做决定吧,宇智波佐助大人~”

“你难道就连一丁点的自觉都没有吗?”

“有你我就不需要有自觉了好吧。”理惠子的笑靥让人根本讨厌不起来这句无论怎么听都多少有些厚脸皮的话。

“这是什么?”理惠子忽然瞪大了眼睛不等他回应就伸手去抓他手里的东西。

他这才意识到手里还抓着那个显得有些蠢笨的橘色礼盒,不自觉就缩手将东西放回了大衣口袋:“没什么,办公室里翻出来的。都不记得是什么了。”
“过分哦,都不给我看。”
“以后生了小孩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看。”
“小气!”理惠子始终还是了解他的,转了转眼睛就换了个话题,“说起宝宝啊,那么佐助想要什么样的宝宝?”
他有些不耐,但还是脱口说出了一句有些肉麻且敷衍的情话:“像你就好。”
“那一定要是个男孩子才行了。”
“为什么?”
“因为女孩子要是我这种性格一定会让你头疼的哇哟。”理惠子下意识带出的口癖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丝毫没有即将成为已婚妇女的紧迫。
佐助忽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最后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笑。
“亲爱的,你以后要经常对我露出那种笑容哦。”理惠子窝在他怀里,声音有些反常。
不知道怎么的,佐助竟然觉得这声音听上去有些忧伤。
“天有些凉了,先带哈吉回去吧。”
“好,你也快进来喔。”
佐助点点头,等一人一狗进了屋,他将手里被捏的皱巴巴的橘色东西丢给司机:“出去的时候顺便把它丢了。”
“有个我这种性格的朋友一定让你很头疼的哇哟,笨蛋佐助。”
他才没有想起什么。

只是对手心忽然变空有些不习惯,他需要马上进屋牵起她妻子的手证明他的幸福。
幸福本来就是需要证明给别人看的。

2012年10月10这天,宇智波公司总部搬入那座被人们开始称为“巴别塔”的大楼里。
不清楚宇智波性格赶来道贺的人统统都被迁入新办公地址当天就立刻开始投入工作的紧张氛围碰了一鼻子灰,最后只留下排的长长的道贺用的鲜花花篮之类的东西。
佐助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想起理惠子昨天说过会去试吃市中心附近甜品店里最新口味的冰淇淋。自己还是应该提醒理惠子别去贪吃那些冷饮,毕竟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体质不好,医生说她胎还不算稳。她总像个小孩子似的,他觉得自己有时候更像是理惠子的父亲。

他走到天台上,毕竟自己要维持下属心目中冷口冷面的铁面形象,那些关心人的体贴当着那么多只耳朵他可说不出口。

等电梯上了顶楼他才想起这栋顶尖的商务大楼为了更好实行保密安全措施,已经在天台上装上了无线电屏蔽,他想了想还是推门上了天台,他已经好久没有上过天台了,不管是什么地方的。天台是什么样子的,能看到些什么他甚至于不能清楚地感觉到。

只觉得风很大,脸被刮得生疼。两只耳朵被空气往脸上挤压着。

亏他当初还信誓旦旦的和那个人打了一个和天台有关的赌约。将来,看谁能够先建出看见最好风景的大楼,输的人要在赢的人建成大楼的天台上学狗爬一圈。后来稍微大一些,这个赌约也还是成立的,不过输家的惩罚变成了稍微成熟一点的“大声喊漩涡大爷我错了你是最棒的,在学三声狗叫就行了”,当然所谓成熟也只是那个人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他回过神来就已经站在下楼的电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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